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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馬德
朋友楊文道,臂長過膝,頭大而方,品行殊異。
童年的一個下午,他和小伙伴們在河灘玩捉迷藏的游戲?禳S昏的時候,有個家伙出主意,說要蒙文道一下。于是,他們假裝藏好之后,便順著小樹林悄悄溜回村里,各回各家了,只把文道一個人丟在偌大的河灘上,讓他傻傻地找了半個晚上。
第二天,文道遇見伙伴們,愧怍地說,昨天,你們藏得真緊,我找了半天,也沒找著,后來,就丟下你們,先走了。然后,一臉歉意地站在那里。那一刻,他就像古舊衣衫上的一顆不合時宜的扣子,別扭中冒著蹩腳的傻氣;锇閭兪裁匆膊徽f,只是哈哈地笑,笑過之后,一哄而散。
他的傻,從小就是出了名的。
農(nóng)林大學畢業(yè)后,文道分到了縣里的農(nóng)管所。一個人和他搭伙做買賣,開了一家農(nóng)藥種子批零站,他跑外負責聯(lián)系業(yè)務,那個人負責銷售并管賬。本來,買賣不錯,然而,年底盤點的時候,同伙說賠了,而且,連本錢也沒收回來。文道聽后,神色黯然。有人背后提醒他,說搭伙人做了手腳,在坑他。文道幾乎想也不想,說,不,他不會是那樣的人。然后,決絕地拿出錢來,墊付到本里去。
還有一年臘月,他出差回來,剛出火車站,一對母女攔住了他。女人悲戚地說,她帶孩子來這座城市治病,就是在這個火車站,錢被小偷偷走了,病看不成,家也回不了,希望他能行行好,幫幫她們娘兒倆?粗算俱捕辜钡纳裆,再看看她懷里病態(tài)懨懨的孩子,楊文道掏出兜里所剩的1000多塊錢來,留下自己回家的盤纏后,全部交給了女人,女人說了幾個“謝謝”后,一扭身,便抱著孩子急匆匆地走了。只剩下了他以及一邊圍著看熱鬧的人。有人說,你被騙了。文道笑笑,我看這娘兒倆不像騙子,她們太可憐了!
文道的媳婦受不了他的這種愚,幾次三番鬧著要和他離婚。人們勸他,不要太實在了,凡事留個心眼兒,這個世界不全是好人。文道說,你們想得太多了,這個世界也沒有那么多壞人。于是,他依舊傻傻地做人,傻傻地處世,傻傻地活在這個世界上。
前兩年,他去了北京。后來,又聽說他在北京某家農(nóng)業(yè)科技公司當了中層領導,負責對外貿易。人們都說,這個世道有點怪,傻子竟然成精了。后來,我們吃過幾次飯,才知道,他去北京,是小時候和他一起捉迷藏的一個伙伴拉他去的,干了沒兩年,公司領導喜歡上了他。憑著他在基層這些年的經(jīng)驗,更憑著他與眾不同的品性,公司領導決定提拔他,讓他坐到了主管外貿的位置上。
稀缺的,永遠是珍貴的。人性中最美的部分,終將會扶持一個人卓然于塵世之上。信人者,必將立天下。
(摘自《雜文報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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