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声明:刊用中国《中华文摘》稿件务经书面授权)
文/舒婷
好几年前的一个晚上,我正捏着遥控器翻阅电视频道,这是我平日里的娱乐休闲方式,很没有出息吧?其时其刻,全中国的网虫正密密麻麻趴在自家的电脑前兴风作浪,大多是新新人类一族的专利。不像而今全民皆网,连耄耋老人学龄儿童都在博客里奋勇跟进。
电话铃响,只听见深圳的王小妮急切地问:“你上网吗?”
“不!你是知道的。”
“让你老公到‘诗生活’网站上去看看,有个冒充你的家伙在那里闲逛呢!
果然,有个自称舒婷的人在那里从容应对。
人家激动地问:“你真是那个写《致橡树》的舒婷吗?”
“是读《致橡树》的舒婷。”回答挺实在的?刹恢牢裁幢还室夂雎粤耍炕故怯腥思绦实溃骸澳闳鲜吨芴温?”答:“唔,是新疆的周涛吗?”有点像我的语气耶。我不由得恍惚起来,莫非真是我在那里坐堂?
小妮给网站的大掌柜打了电话,这个“舒婷二世”就从屏幕上被消灭了。
那时我们真是小题大做啊。一个舒婷倒下去,千百个舒婷站起来,还不只是在虚拟世界里。
上世纪80年代末期,有个幼儿园老师告诉我,来注册的新生中有名叫谢舒婷的。我还开玩笑说:为避免大街上喊一声舒婷同时答应的尴尬,给她10元钱,或她给我10元钱,我俩中其一改名吧。
再后来,本地报纸上刊登的少年作文大奖赛的获奖名单中,就有林舒婷和邱舒婷。不管这两个小女孩是否真的有文学细胞,她们的父母肯定是文学爱好者。
上世纪80年代正是新诗潮席卷的激情岁月,那个时期出生的孩子现在都长大了,网上冲浪是他们的日常消遣乃至生命体验。而我仍然不上网,只会收发邮件。朋友们经常炫耀他们的博客,苦口婆心想要我到此一游。新浪网还打过两次电话,邀请我在他们那里开博客。听我一再声明自己愚钝,便说可以耐心施教立竿见影等等。诸如此般都不能抬举我。
我本老土,胆子小,还懒,有自知之明,博客那东西怎能玩得转!尤其看见资深老博客把镜头对过来,说是国际性传播的,立刻掩面而逃,让朋友大失面子,从此遇见时,他的脸能刮下一层霜。
慢慢学会查资料。忽然看到“舒婷博客”,大奇,进去一看,人家光明正大配了好几张她自己的清纯玉照,再不必蒙着老家伙的面具出场。这个小舒婷年轻娇嫩自不待说,比老舒婷可是漂亮多多,文字也行云流水的,有点意思!鼠标一拖,拖出各式各样的舒婷来,有跟帖的,有自立门户的,还有一些,唉,还有一些品牌产品。
天下那些同名的女孩儿,我妈妈给起的名字挺好听,不是吗?
差不多在这篇文章开头的那段时期,有位实习律师通过朋友找到我,说他在网上查询业务,看到有一妇女药品正在用舒婷的名字申请商标注册。经他的指点,我委托了中国作协的“作家权利;の被帷比ス疑瘫昃滞逗胺炊浴。这次反对被接受后,邮来一张回执就再没有下文。过了两年,小律师已经正式开业,他告诉我,又有一家床上用品以此名申请注册,于是我又托“权;帷痹俅翁峤弧胺炊浴薄
每次反对,“权;帷焙涂砂男÷墒怯亚槌鲅菀逦癜锩Γ易约阂桓瘫昃1000元。如此公文来回挺烦人的,还是多花点钱一了百了吧。我问律师,可否由我自己一次性抢注所有可能发生的商标?律师答,大概有四十多个门类,每个门类又分几十个项目,抢注的费用至少10万元以上。哎呀呀,就算砸锅卖铁能凑齐这笔钱,我也不能把孩子的学费一起扔进这个老虎机啊。
去年7月份,忽然接到商标局一纸久违的公文,驳回我对床上用品商标的反对。理由是:“在我国,舒婷是常用名……”
(摘自《广州日报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