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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觉得做一个出色的政治人物要具备的几个重要条件,是从事演艺工作也要具备的”
★ 本刊记者/刘婉媛
今年6月,台湾原住民“立法委员”高金素梅带领54位台湾原住民组成的“高砂义勇队”遗族代表团前往日本东京靖国神社,要求讨回被供奉在那里的祖灵。一夜之间,高金素梅的名字传遍全世界华人社区。
上世纪90年代初,随着琼瑶电视剧《婉君》在大陆的热播,金素梅成为最早一批在大陆走红的台湾艺人之一;而再次走到我们视线中的这个女子,名字中加上“高”姓,并冠以“立法委员”的头衔,她身着台湾原住民传统服装,站在靖国神社门前一脸刚烈的神情,和我们印象中那个温婉的女艺人实在相差太远。
2005年11月1日的中午,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连线在台北办公室中的高金素梅,听她讲诉自己的故事和人生感受。电话那一头的高金素梅声音温和淡定,一如她现在的形象般冼尽铅华。
“我们还要继续控诉”
根据史料记载,1895年日本军队占领台湾后,开始对原住民发动所谓“剿番”行动,台湾原住民部落遭到毁灭性打击。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日军强征两万名原住民组成“高砂义勇军”远赴南洋作战,这支部队死伤极为惨重,部分阵亡者在战后被供奉在日本的靖国神社里。
从2002年8月开始,高金素梅共8次率“高砂义勇军”遗属前往日本,要求靖国神社将“高砂义勇军”阵亡人员的名字从该神社的供奉名单中去除,但屡次遭到拒绝。
2003年3月,高金素梅将小泉和靖国神社告上大阪法院。2005年9月30日,大阪高等法院做出判决,认定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违反宪法。
中国新闻周刊:怎么会想到通过法律途径控告靖国神社呢?
高金素梅:我们前后去了日本8次,前面几次去的人不多,没什么媒体报道。今年6月,我们50多位遗族代表第7次去日本,受到日本警方的阻拦。正是因为日本警方的行为,才会闹到国际上大家都知道这件事。
2002年8月,我们第一次到靖国神社,要求他们把祖灵的名单交给我们,一些遗属要求他们把祖宗的名字从供奉名单上去除?删腹裆绲娜怂,你们的祖先已经变成火球了,一团火球是不可以分割的,他们已经变成日本的神了。就因为当时我们的要求遭到靖国神社的拒绝,我们后来才会在2003年3月提出了诉讼。
中国新闻周刊:虽然大阪高等法院判决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违宪,但他前些天还是继续去参拜了。如果你见到他,你会对他说些什么?
高金素梅:小泉做出这样的行为,除了是和日本宪法抗衡以外,也是对高等法院的判决不做任何回应,我想这是(对日本民众)一个最不好的示范。
如果我见到他,我会说:你不是一直在说日本要走国际和平路线吗?既然这样,请你身体力行,不要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。
中国新闻周刊:如果靖国神社始终拒绝除名的要求,你们怎么办呢?
高金素梅:我们还要继续控诉。我们正在和日本的律师讨论,重新提出一个控诉。这个诉状的主轴可能只有两个,第一是要求把我们祖先的名字从靖国神社供奉的名册里除名,第二是经济赔偿。
对于小泉这个部分,恐怕我们不会再去控告他,因为他的行为已经在大阪法院被定性了。至于提出诉讼的地点是在东京还是大阪,目前我们还在讨论。
日方不经家属同意把我们祖灵放在靖国神社里供奉,除了是对我们祖灵的侮辱以外,更是一种把凶手和被害人放在一起的问题,是尊严的问题。
中国新闻周刊:陈水扁方面给你设置障碍吗?
高金素梅:他们从来不支持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(笑)。我们在日本靖国神社被阻挡在外的时候,陈水扁当局从来没讲过一句话。其实,他不仅对原住民的问题不敢吱声,只要遇到关于日本的事情他们都不敢讲话。但是,设置阻碍,这他们也不敢。
中国新闻周刊:你们在资金方面有困难吗?
高金素梅:资金方面没有任何问题。我们不管是去日本还是到联合国,我们的经费非常庞大。经费方面我们没有官方的支持,主要是靠民间的募款。从捐款你就可以看出台湾民众对我们是非常支持的。
中国新闻周刊:有什么人反对你们的活动吗?
高金素梅:如果说有小部分人反对的话,那就是李登辉、金美玲这些人,他们长期以来就是亲日的,甚至骨子里就认为自己是日本人。(他们)对我们来说构不成阻碍。
“如果把我的人生倒带再看一遍,我感觉到冥冥之中命运有种安排”
80年代末90年代初,金素梅是台湾影、视、歌坛的当红艺人,她出过专辑唱片、主演过李安的影片《喜宴》等多部影视作品,还曾获得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。1995年,金素梅淡出娱乐圈,和几位好友共同经营婚纱店。然而,一场大火不仅烧毁她的这份事业,而且夺去店中6条人命。雪上加霜的是,金素梅不久后发现自己患上了肝癌。
在记者问她为什么当初没有像别的女星那样嫁入豪门的时候,高金素梅哈哈一笑没有回答。
中国新闻周刊:你现在的样子,和当初你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反差太大了。为什么选择走今天这条路呢?
高金素梅:其实,从政对我来说是一种意外?墒牵绻盐业娜松勾倏匆槐,我感觉到冥冥之中命运有种安排。
在从政之前,我在演艺圈工作了18年。拍完《许愿》之后我就离开演艺圈,和朋友投资了婚纱店,结果一把火把6个人烧死了,这是我人生当中遇到最大的逆境。但我们没有逃避,而是好好处理了这件事情。当时,舆论和媒体都给了我非常正面的报道。
那件事结束后,当然心情会受到影响。后来再复出拍戏时又发现患上肝癌,当然就不能再工作、拍戏了。也就是从那时起,我开始考虑生命的价值到底是什么。
1999年9月21日台湾发生了非常大的地震,当天正好是我的生日。透过媒体我看到许多原住民部落受灾非常凄惨,于是我就和很多义工人员送物资到原住民部落。到那里才发现,他们的生活那么困苦。我自己是泰雅族人,可是之前我从来没到过原住民部落。我就想,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做一些事情。
当时,家乡有非常多的人希望我出来竞选“立法委员”。长期以来,“立法院”里的原住民委员一直就是那几位,从来没有换过。大家都认为,我们的权益从来没有得到过保障。所以在几个族人的不断怂恿下,我决定试试看。因为要代表原住民参选“立法委员”,所以我在2001年随了母亲姓高(高金素梅母亲是泰雅族,父亲是汉族)。
中国新闻周刊:当时参选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从此会完全改变?
高金素梅:坦白讲,当时参选时根本就不知道“立委”是什么样的职位。既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位子上能做什么事情,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当选。没有想到大家都很信任我,一参选就选上了。
中国新闻周刊:当一个政治人物也会有很多的角色变化吗?
高金素梅:我觉得当政治人物首先要有热情,没有高度的热情的话,你没法做一个民意代表,没有办法和你的选民接触。第二,你要有非常高的敏感度,你要很清楚知道人民要什么。第三,你要有清楚的谈吐,人民的声音要经过你的吸收,再通过你清楚的表达让大家能够理解。所以我觉得做一个出色的政治人物要具备的几个重要条件,是从事演艺工作也要具备的。
中国新闻周刊:知名艺人的身份对你从政时提高影响力会有帮助吗?
高金素梅:刚开始当然会。因为你有高知名度,比较容易聚集人气。但这也会有比较大的困扰,他们会对你的专业能力有所质疑!傲⒎ㄎ薄钡脑鹑问橇⒎ā⒖丛に、看紧人民的荷包。我认为,没有人天生就懂这个专业的,但你可以学习,可以通过你的顾问和助理来辅导提高。
中国新闻周刊:我个人感觉台湾政坛的女性似乎都很妩媚,而且敢说敢为。
高金素梅:女性和男性有所不同。女性首先韧性比较强,而且特别贴心和细心。所以我一直鼓励台湾有能力的女性朋友,或者是想要服务大众的女性朋友积极从政。
你知道,汉族社会还是有男尊女卑的观念,所以女性从政当然有压力。但是,我觉得我们如果一直被这种想法所禁锢,不试着走出去的话,这个问题永远不能突破。
中国新闻周刊:听说你已经考上中央民族大学,但你这么忙,怎么上课呢?
高金素梅:我还不知道呢。因为时间的问题,我到现在还没有和校方取得联系。我希望学校能通融,通过某种方式来解决上课的问题,但这个部分还没有讨论到!